方向平随之起身,说:“我送你。”
钟锐又给晓雪单位打电话并得知她早已离开后,再无别的办法,只好站在胡同口望眼欲穿地等。这时,一辆黑色大宇车停在了对面的马路边上。钟锐无意中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从车上走下来的是自己的妻子和方向平!
晓雪和方向平握手告别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她扭脸看去。方向平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们三人的目光相对了。
方向平先镇定下来,面露微笑地对钟锐招招手。见方向平欲穿马路过来,钟锐扭头就走。晓雪愣了一下,追过去。方向平停住了脚,轻轻叹口气:“唉,大意失荆州!”
钟锐脚步很快地走着,晓雪边小跑着追他,边叫:“钟锐!”
钟锐不响。
“钟锐,你听我说!”
钟锐仍一言不发。晓雪追上他,一下子堵在了他的面前:“我同意搬家!同——意!行了吧?!”
家中一片狼藉。钟锐、晓雪分头收拾东西,谁也不说话。电话铃响,晓雪接电话,是夏心玉来的。“妈妈。……正收拾呢。……丁丁晓冰去接了。对了妈妈,我们这套沙发您要不要?……那边哪里放得下,您去看看就知道了!……您别来,来了也插不上手。就这样。”
楼下传来收破烂的叫声,钟锐开门出去。晓雪踩着床垫摘下了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抚去上面的尘土。相片里,两个年轻人无拘无束地笑着。门开了,钟锐带着收破烂的走进来,晓雪迅速放下了照片。
钟锐对收破烂的指点着:“那些报纸,还有那堆书。……”
收破烂的把报纸塞进大麻袋里过秤。钟锐把一包衣服扔过去,晓雪不声不响地拿过来。
钟锐解释:“是丁丁小时候的衣服……”
“他每一岁的衣服我都要留一套,做纪念!”她边把衣服收好,边对收破烂的道:“师傅,沙发收不收?”
“你要多少钱?”
晓雪咬咬牙:“二百。”
“五十。”
“我们这是花一千二买的!”
“……弹簧都松了,五十我都亏了。”
“不卖了,光这些海绵垫也值几百元。”
“问题是往哪里放?”钟锐插嘴道。
“八十,怎么样,八十,这可是最高价了。”
晓雪拿起海绵垫摞在一起:“不卖!”
钟锐说:“晓雪!”
晓雪头也不抬:“别再说了!”
钟锐便不再说。收破烂的凑到他跟前:“大哥,要不,给你们一百。”
钟锐不耐烦地:“算了算了。”边说边把丁丁一堆堆的玩具扔进一个大袋子里。他很快装满了一袋扔给收破烂的,又拿起一个大袋子继续装。这时门开了,晓冰带着丁丁进来。丁丁正巧看到收破烂的把他的玩具倒进大麻袋里。
丁丁尖叫一声冲了过去:“你干嘛?”
钟锐拉住他:“丁丁,这些玩具都旧了,以后咱们再买新的。”
“不行。”丁丁边说边从麻袋里往外掏玩具,掏出一样就扔在地上,乱上加乱。
钟锐一把拉开了他:“去去去,一边去!”
丁丁发疯般踢钟锐的腿,钟锐只好松了手。丁丁又扑过去抢他的玩具。当他拿出他睡觉时必须搂着的已被弄得脏兮兮的粉色小熊时,顿时泪流满面:“妈妈,你看爸爸把他给弄的呀!”
晓雪揽过丁丁没有说话,她要不哭就说不了话了。晓冰走过来:“好了丁丁,等咱们给它洗个澡,洗完澡它就又干干净净的了。”
“它的耳朵都掉了……”
钟锐故作轻松地:“没事丁丁,爸爸再给你买个新的,一模一样的。……”
丁丁冲钟锐哭着叫道:“他是我弟弟!”
蓄积已久的泪水从晓雪的眼里滚落,一滴滴落在了丁丁的头发上。
他们搬进了两间平房的新家。
夜深了,丁丁在里间屋的床上睡着了,晓雪从他怀里抽出小熊来到外间,坐在灯下缝小熊掉了一半的耳朵。钟锐仍在收拾东西。他把电脑从纸箱里抱出来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也没找到一个可供安置的地方。屋子里又乱又挤,他看了看晓雪,晓雪正埋头于手里的活儿。
“晓雪,你看电脑放哪里好?”
“随便。”
“要不先把电视收起来?”
(三十九)